从某种角度来说，窃国者侯也可以是对小偷骗子们的最高褒奖。在二战之前，有这样一位甚至连名字都是伪造的骗子，一度差点把罗斯福踢出白宫，取代他成为美国总统。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天知道后来会变成怎样，也许我们现在生活在美剧《高堡奇人》里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好在，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大家好，金钱永不眠系列的第十二期。本期我们的主角是从小开始专业行骗近五十年，几度入狱，当过政府秘密警察，一度无限接近白宫，最终在豪宅浴缸中饮弹自杀的大骗子“科斯特博士（ter）”，或者说菲利普-穆希卡（PhilipMusica）。

　　1935年12月，弗兰克-唐纳德-科斯特（FrankDonaldCoster）正坐在纽约曼哈顿一家豪华酒店的套房中，被共和党的领导人所追捧。来自华盛顿的共和党大佬正急于将富兰克林-D-罗斯福赶出白宫，认为像科斯特这样杰出和成功的商界人士上台能够修正富兰克林那堪称“边缘社会主义”的新政。科斯特的杯中是最好的波旁威士忌，指间是最好的古巴雪茄，耳中则是政治家所能编织的最令人陶醉的奉承。

　　但科斯特对此表示感谢，并婉拒了这个邀请，称其并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好的总统候选人。

　　三年后，科斯特坐在康涅狄格州豪宅书房的窗前，看着一排警车缓缓驶上他家的车道。对于联邦警察的到来，他毫不意外。他已经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用威士忌淹没了他的忧愁，同时他的手指一直在摩挲着浴袍口袋里的左。

　　而我们首先需要意识到的是，科斯特仅仅是一个伟大的面具，由一个不那么伟大的人物菲利普-穆希卡戴着而已。

　　穆希卡于1877年生于意大利那不勒斯，7岁时全家搬到纽约，在“小意大利”长大。小时候的穆希卡很崇拜时任纽约市警察局长的西奥多-罗斯福，也就是后来成为第26任美国总统的老罗斯福。不过从后来他的人生轨迹来看，这种崇拜并没有给穆希卡以正面引导。

　　穆希卡14岁辍学，在他父亲安东尼奥的杂货店“穆希卡父子”里帮忙。显然，穆希卡在做生意方面甚是有天赋，几年内就帮助这家父子店做成了纽约最大的意大利食品进口商之一，每年毛利高达50万美元。穆希卡一家也从破旧的小公寓搬进了布鲁克林湾区的体面豪宅，老穆希卡夫妇更成为了当地意大利社区德高望重的领导者。

　　然而，穆希卡父子店成功的背后却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是穆希卡行骗生涯的开始。穆希卡贿赂了码头官员，伪造货物提单，大大降低了进口货物的重量，从而免于支付堪称天文数字的关税。而这些节省的成本带来的是更低的商品售价，把所有的竞争对手都打得找不着北。

　　风光的日子没有过很久，1909年10月，知情人的举报使得穆希卡父子被指控逃税、欺诈和贿赂。穆希卡表示负全责，以换取撤销对他父亲的指控，随后被罚款5000美元，并被判劳改一年。不过时任美国总统威廉-塔夫特为他减了刑，穆希卡仅服刑不到半年就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年轻的他能够获得总统的减刑，这是个至今无法解释的迷。

　　出狱后不久，穆希卡从自家杂货店的生意抽身出来，成立了美国头发公司（U.S.Hair），专门销售时尚女性们用以打造精致发型的假发头饰。在当时，优质的头发售价可以高达每磅（450克）80美元。但是穆希卡显然没有真诚做生意的心思，他只是收集了大量理发店地板上扫出来的碎头发装箱，然后在最上面放上一层薄薄的好头发作为掩饰，打包发货，之后就坐等收钱就好。

　　很快，穆希卡的这笔生意又慢慢做大，他甚至将母亲送回意大利，用伪造的发票作为抵押，从银行获得贷款，并在欧洲各大城市设立办事处，上演着同样的骗局。到1912年7月，穆希卡的头发公司已经拥有了200万美元的资本和据悉60万美元的资产。实际上，他所拥有的都是从欧洲各地理发店里收集的碎发，几乎没有价值。但这并不妨碍胆大的穆希卡选择上市。当年10月，美国头发公司在美国证交所的前身CurbExchange上市，2美元的发行价迅速飙升至10美元，穆希卡的身家瞬间数以百万美元计。

　　可是虚假的生意根本经不起深究，几家英国银行对美国头发公司的融资产生了怀疑，随即揭穿了穆希卡的头发骗局：号称能够抵押37万美元的货品，实际价值仅为250美元。1913年3月，穆希卡一家在新奥尔良被逮捕，当时他们正要打算乘船逃往巴拿马。

　　与上次一样，穆希卡通过认罪使家人免于获罪，但他同时也坚称自己是被无良的欧洲合作伙伴给骗了。在穆希卡被送往纽约市立医院后，他的父亲大概是受不了一再的刺激，死于心脏病发作。

　　1916年，在被监禁三年后，穆希卡再度获释。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他进行了一次神奇的跨界：被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聘为特别调查员，顶着威廉-约翰逊（WilliamJohnson）的化名，识别逃避兵役的人，以及可疑的德国间谍。不过这份工作随着他试图将当时的美国报业大王威廉-赫斯特（WilliamRandolphHearst）故意拉下水而终结，动机则是为了报复赫斯特此前对美国头发公司丑闻的报道。

　　1920年，随着美国宪法第十八修正案的通过，美国进入了禁酒时代。穆希卡改名为弗兰克-B-科斯特，与他人合伙成立了阿德尔菲制药公司。精明的穆希卡怎么会做无利可图的生意呢？这家制药公司名义上是生产生发水，但实际上是个贩私酒的厂子。根据当时的禁酒令，酒精的使用是被严格限制的，但是生发水的生产需要酒精，穆希卡也因此获得了每个月5000加仑酒精的额度。

　　事实上穆希卡卖出去的确实是大量的生发水，没有毛病，但是他的客户主要都是私酒商。他们以高额的溢价大量采购生发水，随后进行蒸馏，重新得到酒精，并加工成各种酒类。私酒的生意使穆希卡再次赚得盆满钵满，但随着业务的发展，他与合伙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僵化。1923年，穆希卡宣布要退出阿德尔菲公司。这一决定遭到了其他合伙人的反对，而穆希卡反手就给政府来了个举报，把合伙人送进了大牢。

　　同年，穆希卡利用从阿德尔菲获得的收益，成立了吉拉德公司（Girard&Co.），继续为私酒贩子们生产生发水，只不过酒精含量高达90%。与此同时，他也再次改名，成为了弗兰克-唐纳德-科斯特博士。他给自己的人设是出生于华盛顿特区的贵族家庭，在德国海德堡大学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在经商之前已经行医三年。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科斯特博士此时疯狂爱上了华尔街投资者爱德华-哈伯德的妻子卡罗尔。于是，他通过伪造文件和信件，指控哈伯德有外遇，还挪用资金，并举报给执法部门，导致哈伯德被捕，随后精神崩溃，使卡罗尔不得不选择离婚。随即，穆希卡趁虚而入，与卡罗尔结婚，定居在纽约市的著名富人区费尔菲尔德。

　　和过去一样，穆希卡将他的家人也带入了吉拉德骗局中，包括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他的三位兄弟也都改了名字，通过设立虚假公司等手段，帮助经营，或者说从公司捞钱更为合适。到后来，虽然吉拉德公司是美国东海岸最大的私酒经销商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但穆希卡，不，应该说科斯特博士与当地政界商界的关系，及其大方的贿赂，使得任何形式的调查都无法进行下去。

　　吉拉德公司取得了成功，但穆希卡想要的更多。1926年，他收购了百年制药公司麦克森McKesson&Robbins，并成为该公司的总裁。在维系并发展原有制药业务的同时，穆希卡也利用麦克森来进行更大规模的走私业务，即便是1929年的大萧条也没能阻止穆希卡的身家继续膨胀。到1937年时，麦克森已然成为全球第三大制药公司，年销售额为1.74亿美元（相当于现在的30亿美元）。麦克森的成功也给美国共和党领导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正是因此才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不过很显然，对于一个精明的骗子来说，穆希卡敏锐地意识到过多的关注只会带来困扰，尤其是可能会被人揭穿他改名之前的身份。所以即便有将罗斯福踢出白宫的机会，他依然选择了婉拒。

　　然而，越担心的事往往越会发生。1938年12月，麦克森的时任财务主管朱利安-汤普森（JulianThompson）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了穆希卡多年来从公司偷窃300万美元的证据，随后还遭到了他“损害公司利益”的指责。美国证交会SEC迅速进行了调查，联邦政府也随即逮捕了穆希卡与他的兄弟。

　　12月13日，穆希卡被保释，但当他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时，他多年以来担心的事终于成为了现实。纽约总检察长办公室的一位前同事认出了曾经的威廉-约翰逊。随后警方检查发现科斯特与穆希卡的指纹完全吻合。于是在12月15日的报纸头条上，一颗重磅炸弹轰然落下：制药大亨科斯特博士正是此前已经因诈骗而数次入狱的骗子穆希卡。

　　第二天，当联邦警察的车队抵达穆希卡的豪宅时，他将自己锁进了浴室，随后便传来一声枪响。也许是出于不想面对必然被定罪以及长期监禁的结局，穆希卡选择了自杀。在他61年的生命中，有将近50年都在行骗。当警察撬开浴室门时，只看见穆希卡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歪斜地倒在浴缸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穆希卡小心翼翼地避免了弄脏浴室的毛绒地毯。

　　穆希卡没有活下来，但他的公司活了下来，成为了如今的麦克森（MCK），依旧是美国最大的医疗用品公司之一，市值超过220亿美元，芒果官方中国体育2021年营业收入高达2382亿美元。